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程周突然一个急刹车,林陆拾险些把手机甩出去,抬头问:“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突然冲出来……”程周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撞到了?”

“好像是……”

“去看看。”

“哦,哦,好。”

两人下车查看。快递车前趴着一个人,头顶光秃秃一片,仅剩的头发花白斑驳,从背后看似乎是个老人。林陆拾快速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明显外伤或骨骼错位,于是上前托起那人上半身,小心翻转过来,看到正脸时才意识到,那人其实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远没有发型看起来的苍老。

“先生,您还好吗?”

似乎听到了林陆拾的问话,那人眼珠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两人,问:“我是谁?”

两人:“……”

“您走在路上突然晕了过去,我们过来看看,”林陆拾面不改色,“您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那人摸了摸后脑勺,依旧是一脸的迷茫,“就是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骗你的!”

路边传来一声怒吼,路面被震得一颤,快递车跟着抖动了一下。三人同时抬头,说话的是个壮硕如熊的光头男子,身高目测超过两米,一手撑着路灯,一手拎着酒瓶,大片红晕从脸颊一直漫延到头皮,显然醉得不轻。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一人染了一头近乎发白的黄发,脸上有疤,另一人纹着花臂。

程周第一反应就是遇到黑/社/会了,仔细一看却发现三人都五官深邃,长着西方面孔,看来是三个外国人,那个黄毛应该只是天生的金发。难道是外国黑帮?

就听见光头男子用相当流利的中文继续说道:“我亲眼看到,就是你们开车撞倒了这个老人!”

“虽然这人头发是少了点也白了点但是其实他顶多三四十岁并不是什么老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啊!”程周和林陆拾不约而同地想。

“虽然我头发是少了点也白了点又失忆了但我还记得我顶多三四十岁并不是什么老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啊!”被撞倒的人心想。

“是吗?”林陆拾俯身问被撞倒的人,“先生,您记得是我们撞了您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

“当事人说没有,您肯定是看错了。”林陆拾对光头男子说。

“……记忆了。”

“你骗鬼啊!”

光头男子吼道,将手中的酒瓶扔了过来,被林陆拾抬手挡开。见攻击被对方避开,光头男子顿时更加恼怒,此时手中已经没了酒瓶,他一时找不到其他趁手的武器,环顾四周,最后用双手握住了路灯,居然将路灯直接从地上拔了起来,五六米长的路灯在他手里仿佛是小姑娘玩的魔法棒,挥动起来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另外两人连忙拦腰抱住,试图阻止他:“谢尔盖冷静一点!这是在中国!不能随便破坏公物不然会给处长惹麻烦的啊!”

光头男子不耐烦地甩开两人:“不用你们管!”举起路灯向林陆拾三人砸了过去。

程周被光头男子徒手拔路灯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见路灯朝自己砸来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后颈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抛起扔了出去,一直飞到马路对面才重重落地,正要起身,又有一人砸到了自己身上。程周被砸得差点吐血,把身上的人掀到一边,挣扎着撑起身体,就看到马路对面林陆拾顺手掰下快递车的保险杠,架开了砸来的路灯。

“破坏公物不行,破坏公民就可以吗?”林陆拾淡淡道,心想:“谢尔盖,俄罗斯人吗?”

光头男子愣了一秒,似乎在思考这两个词的意思,随即意识到这不是纠结中文问题的时候,再度抄起路灯,这一次只是稍微举起,突然转为拦腰横扫,长达五米碗口粗细的铁棍在他手里仿佛轻如无物,这一下变招猝不及防,没有丝毫征兆,轻巧得如同拿着一枝笔在手上打了个转。路灯扫过地面,带出的劲风扬起一片尘埃,刹那间已经劈至林陆拾身侧。这一下如果被打中,恐怕当场就会脊椎断裂而死。然而林陆拾的反应终究更快,眼看铁杆几乎已经贴到了他身上,他忽然纵身跃起,脚尖在灯杆上一个借力,身形如同燕子一般掠了出去,直扑光头男子,一边默默在心里吐槽:“明明就是个黑熊精,拿根棍子就想装齐天大圣啊?”

“小心!”程周突然大喊。几乎就在同时,林陆拾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巨响。

停在路边的快递车,爆炸了。

“大人,您醒啦?”

林陆拾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鸳鸯枕红罗帐,还有两个罗裳半褪风情万种的美貌姑娘。

“大人,醒了怎么也不说话?”左边的姑娘长着一张鹅蛋脸,柳眉杏眼,见林陆拾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奇地凑了过来,染着鲜红指甲的纤纤玉手沿着林陆拾胸腹缓缓滑下。

林陆拾在那只手彻底滑向不可描述之处前摁住了它,“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谁?”

鹅蛋脸姑娘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右边长着一张清纯瓜子脸的姑娘也跟着略带几分腼腆地笑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怎么啦?”鹅蛋脸姑娘好笑地问,“醉糊涂了吗?连自己是谁都忘啦!”

林陆拾不动声色,“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

“那你说,我是谁?”

鹅蛋脸姑娘眼波流转,媚然一笑,“您当然是锦衣卫千户林逸雅林大人了!”

很好,一句话就让我把时间人物都搞清楚了,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新手村NPC了。“不,不对。”

鹅蛋脸姑娘诧异,“我说的不对?”

“不对,”林陆拾面不改色,“你说的是我的名字和职务,不是我这个人。”

见两人都是一脸困惑不解,林陆拾继续说道:“比方说吧,因为办案不利,或者惹恼了某位大人物,我被革了职,贬为庶民,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不得不改名换姓,到时候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么?”

他说得一本正经,就跟真的一样,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林陆拾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你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名和位而已。”说罢翻身下床。

鹅蛋脸姑娘连忙从背后一把将人抱住,“就算大人丢了官位被贬为庶民,要去关外放羊,我也愿意追随大人到那苦寒之地去当个牧羊女!”瓜子脸姑娘泪眼盈盈,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姑娘,你这个flag立得很不妙啊。林陆拾笑嘻嘻道:“逗你们玩儿呢,还当真了?”不动声色摆脱了鹅蛋脸姑娘的纠缠,下床去拿挂在屏风上的飞鱼服,“咦,我腰带呢?”他转头去看两人,“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鹅蛋脸姑娘倚在床边,眼珠转了转,露出个妩媚又顽皮的笑容,“大人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要是答对了就把腰带还给您。”

“你要问什么?”

“我们是谁?”

林陆拾哭笑不得,“这是现世报么?”

“我就知道,”鹅蛋脸姑娘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大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我们,其实就连我们的名字也不记得,更不用说我们的人……”瓜子脸姑娘过来搂住她,配合她装模作样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林陆拾无奈,看了看鹅蛋脸姑娘,又看了看瓜子脸姑娘,“嗯……你是鹭烟,你是月溪。”

鹅蛋脸姑娘瞬间变脸,“这又是哪个小/贱/人的名字!好啊,你果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结果旁边的瓜子脸姑娘已经按捺不住笑了出来,推了她一把,“好啦,你就别逗大人啦!”说着也下了床,取出腰带递给林陆拾,脸上带着些羞涩,“大人,不如就让奴家来服侍您吧?”

“好啊。”反正给他他也不会系。

瓜子脸姑娘脸颊浮上红晕,双手环过林陆拾的腰,动作轻柔地替他系好腰带,似乎还恋恋不舍地不肯放开。冷眼旁观的鹅蛋脸姑娘嘲笑道:“行啦,知道你俩是牛郎织女相会,也不是我想做王母娘娘拆散你们,不过要是你再抱着你家好大人不放,耽误他办案,到时候俸禄都被扣光了,还拿什么给你赎身啊?”

瓜子脸姑娘脸更好了,小声说:“我不用大人给我赎身,只要大人愿意时不时来看看我,我就满足了。”鹅蛋脸姑娘道:“是是是,就你最为你家大人着想了。先不说赎身的事,有本事你倒是让他先把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钱结了呀!”

林陆拾干笑,“呵呵……”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指望这个穷鬼大人还不如指望下辈子投个好胎,”鹅蛋脸姑娘说着也跳下床来,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铜板丢给林陆拾,“看在你昨天晚上伺候得不错的份上,五十文赏你了,拿去喝酒吧。”

“谢……谢?”

林陆拾接过铜板,无意瞟了一眼,顿时一愣。

铜板正面刻着“洪武通宝”,而背面正是牧童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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