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奇美拉”是乌鲁姆帮在穆勒街上的开设的一处拳击俱乐部。说是拳击场,其实业内人士更喜欢称之为斗兽场。参加比赛的有职业拳击手,但更多的是黑帮的打手、欠债者、从地球偷/渡来的亡命之徒等等。每晚这里都会开设赌/局,吸引观众在双方选手身上下注。赢的选手可以进入下一轮,输的一方即使侥幸活着,往往也不太完整,会被直接送到黑诊所里摘除能用的器/官以确保新鲜,剩余的部分丢到垃圾处理厂,成为供给“云中绿洲”的生物能源。
今晚参赛的双方都不是职业拳击手,但战况却比职业赛事更为激烈。两人都使用了超人软件,并且根据软件功能植入了配套的义体,一人使用的是泰拳王者“狼王”的软件,另一人则选择了海/豹/突/击/队的王牌队员。现场气氛极其热烈,观众疯狂接连加/注,看来无论比赛胜负,拳击场都会是最大的赢家了。
胡安·冈萨雷斯进来的时候比赛正进行到最高/潮。然而身为俱乐部名义上的老板的冈萨雷斯却无心为今晚的收入庆祝,反而怒气冲冲地直奔顶层的一间豪华包厢而去。
“秘书先生!”
冈萨雷斯刚推开门,就被两把FN57顶在了面前,只能硬生生在门口站住,“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冈萨雷斯先生啊,”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语气懒散地说,示意两名保镖可以退下,“抱歉,我们正在测试新的杀意检测系统,请你见谅。”
冈萨雷斯走进包厢,在男人对面坐下,“杀意检测系统?”
“和一般安检差不多,只要在附近一定范围内的人产生了杀意,就会被它检测出来。”
冈萨雷斯一僵。刚刚他确实恼怒得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应该是被系统检测了出来,所以保镖才会提前有所准备。冈萨雷斯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直接切入主题,“斐波那契酒吧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
“斐波那契酒吧?出了什么事?”
男人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冈萨雷斯强压怒气,“我们的人在酒吧被袭击了。”
“哦,想起来了,刚刚好像在新闻里看到了,”男人装模作样道,“是那伙暴走族干的吧?”
“不,不是他们。是一个没见过的杀手。”
“杀手?”
“对,杀手。那群蟑螂里混进了一只杀人蜂。我们的人和那些暴走族都被他杀了。”
“那你们去找他啊,找我干什么?”男人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们不是‘云中绿洲’第一大帮派吗,难道还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被人欺负了就要回家找妈妈告状吗?”
冈萨雷斯忍住一拳打破那张虚伪的脸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雇佣那个杀手的是议员阁下身边的人。”
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是在指控我?”
“不,我指的是另一个。”
男人啧了一声。“又是小野。”他朝冈萨雷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冈萨雷斯却没有动。“这件事情议员阁下打算怎么处理?”
“议员阁下要准备明天最后一场演讲,忙得很。”
“之后呢?”
“之后?之后要回地球,关于‘云中绿洲’以及改造人的立法的问题还有很多需要讨论的。”
“意思就是不打算处理喽?”
“那你想怎么处理?”
“把小野交给我们,由乌鲁姆帮来处理。”
“不可能,小野是议员阁下团队的重要成员。”
“那他就可以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这就是你们合作的态度?!”
男人叹了口气,“我们可以赔偿你们的损失,钱还是货?你开个价吧。”
“我们可是损失了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高级/干/部!你们也能赔?”
“不就是人而已,再找就是了。‘云中绿洲’什么时候缺过人?不行就到地球上买,只要来上一剂‘血腥女伯爵’,人类就会变得像吸血鬼一样无法再忍受阳光,在地球上无处可去,只能到太空里来。”
“所以这就是你的处理办法?”
冈萨雷斯盯着男人的眼睛。男人耸了耸肩,“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明白了。”
冈萨雷斯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包厢。他刚一走出房间,男人就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秘书先生~”
耳后的隐形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男人皱起眉头,“我说过别这么叫我,小野。”
“好吧,那我叫你亲爱的皮埃尔,这样可以吧?”
“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想提醒你一下,刚刚有人黑进了你的脑子。”
“什么?!”皮埃尔心里一沉,立刻想到了“高尔特公园”。那是一个自由黑客联盟,里面有些技术高超的黑客可以侵入他人的脑机神经接口,盗取他人的“思想”。为了控制手下的克隆人保镖,他的大脑里植入了一块神经芯片,用以和手下的芯片进行实时连接和监控。如果刚刚有人入侵了他的芯片中枢,窃/听了他和冈萨雷斯的谈话,就会知道杜维萨特议员和黑帮的暗中交易。而“高尔特公园”恰恰是一帮坚定的自由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分子,将“云中绿洲”视为太空中的失落净土,坚决反对任何政/府及社会管理机构涉足。他们很有可能会借曝光杜维萨特议员的丑闻阻挠“云中绿洲”的立法议程。
“位置能查到吗?”皮埃尔沉声问道。
“稍等~”
小野很快将位置发了过来。不愧是自称“赛博文明史上最伟大的炼金术士”的黑客,杜维萨特议员对他信任是有道理的。皮埃尔立即将位置发给手下的保镖,吩咐道:“你们立刻去把人带回来,看好了,等我来审问。”
“是。”
两名保镖领命后离开。通讯器里再次传来小野的声音,“咦,你自己不去吗?”
“不去。”
皮埃尔揉了揉眉头,“我得先去把防火墙修复了才行。”
程周是一名快递员。
程周当上快递员的起因说来话长。因为高考落榜他选择了参军,复/员后原本准备和青梅竹马的女友结婚,连婚房都准备好了,不料父亲的小公司突然破产,母亲又被查出癌症,为了还债和给母亲治病只好卖掉了房子,但依然不足还清债款,不得已又去借了高/利/贷,结果不过是背上了另一笔巨额债务,还使家人遭到□□威胁,女友因无法忍受而提出分手。□□看上了程周的身手,为了父母的安全,程周被迫加入了讨债团伙,第一次上门要债就因为同情欠债人的遭遇,又联想到自己的命途多舛,产生了深深的同病相怜之情,终于因为不忍欠债人的苦苦哀求,当场反水胖揍同伙,放走了欠债人,自己也走上逃亡之路。欠债人感激不已,表示一定要报答,再三恳求之下程周留下了自己的银行卡号,结果被骗走了全部身家——价值高达324.8元——这才发现原来欠债人其实是诈/骗/犯。走投无路的程周偶然遇到了儿时的发小,发小是荣风基团旗下快递公司神行速递的员工,听说了他的遭遇后,告诉他公司最近正在拓展太空业务,大量招聘愿意到近地轨道重力井中工作的快递员,工资是在地球上的三倍。为了早日还清债款,程周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跟随公司团队来到了“云中绿洲”。
今天是程周作为快递员在“云中绿洲”工作的第一天。
程周的第一个任务是将一批快递统一送到毛栎街一家名为“渡渡鸟”便利店的快递自提点。结果这第一份工作就险些闯了大祸。因为不熟悉气垫运输船的驾驶方法,加上英语又是半吊子,操作台上按钮的指示也是半懂不懂,到达目的地时程周原本想将气垫船缓慢降落到房顶的平台上,不料却一个俯冲直接撞进了便利店里。最要命的是,程周分明看到有一个人正站在橱窗前。顾不上自己也被摔得七荤八素,气垫船刚一停下,程周就跳了下来,在店里寻找伤者。
“F**K!”柜台后的印度裔中年男子被吓了一跳,“搞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公司给每个快递员都配发了同步传译器,因此程周能直接听懂对方的话,也不用担心对方不明白中文,“我刚才好像看到这里有一个人,他可能受伤了!”?
“哪里有人?”印度裔男子一脸茫然,“刚才只有我在店里。”
“诶?”程周诧异,“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站在橱窗前……”
“可能是马路对面人的倒影,你看错了吧。”
“是吗……”
“总之这里没有别人。”
印度裔男子看了一眼程周身上的制服,“你是快递员?新来的?”
“啊,是、是的。”
“算了,看在没有人受伤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赔偿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走吧,下一家要迟到了。”
“是!”
旧债还没还完,险些又添了新债。这样下去就要没完没了了。从便利店出来,程周打起精神,决定之后的工作一定要更加谨慎。
下一家送货地在天水涌龙宫庙附近的居民区。这片区域给人的第一感觉和城中村相似,住宅楼大多只有十几层高,与金百利广场附近林立动辄超过百层的建筑相比只能算是平房,外观大多显得有些破败,楼宇之间摩肩接踵,道路错综复杂且极其狭窄。谨慎起见,程周将气垫船停在了巷子入口,自己拿上快递步行进入。路两旁摇摇欲坠地挂着牙医、理发店、烧腊店的招牌,霓虹灯管半亮半暗,断续闪烁着。街上弥漫着一股鱿鱼和干贝的腥味。
“您好,神行速递。”
程周找到地址上的门牌号,上前按响门铃。等了一会儿没人前来应门,程周正要再按,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身穿西装、戴着墨镜的男子,精悍的装扮和破旧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程周吓了一跳,“您是……苏先生?”
男子点了点头。程周将递出快递,“您的快递,请签收。”
男子伸手接过。程周余光忽然瞟到他身后地板上出现的一抹红色。看起来像是某种液体,反射着客厅的灯光,还在不断向外渗流。
程周心头猛地一跳,抬头去看墨镜男子,“这……”
不等他做出更多反应,就觉得脖颈一痛,一支注/射/器扎进了血管。冰凉的液体被推入,程周随即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