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都熟透了。”

“身份能确认吗?”

“是其中一个绑匪,具体身份还要回去调查。那个开车的司机还活着,已经送去抢救了。另外还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不知道是绑匪还是人质。”

“其他车里没有发现人质,两个应该都在这辆车上,当时前排作为坐了三个人,后排车厢内部的情况不清楚,但绑匪人数至少不应该少于人质的数目,如果那具残尸是人质,那么起码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这绿化带下面就是河,可能是为了躲避爆炸跳车,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

“多调些人过来,带上警犬一起搜。鉴定那边也催催,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是,队长。”

“少年宫那边排查得怎么样了?”

“DNA鉴定的结果刚刚出来了,贺子隽休息室里的血迹不属于两个人质中的任何一个。”

“可能是两人抵抗时反伤了绑匪留下的血迹。”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询问交响乐团成员的时候发现一个小提琴手也失踪了,”警员顿了顿,“有人说看到他进了贺子隽的休息室,但没人注意他有没有出来。”

队长皱起眉头。“一种可能,绑匪闯入休息室,小提琴手反抗受了伤,三人一起被带走,但绑匪没有提到他,可能是觉得他不重要,更有可能是他已经死了。”

“另一种可能呢?”

“贺子隽杀了他,经纪人是帮凶,为了掩盖真相,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出被绑架的大戏。”

警员目瞪口呆。“这……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件事有很多地方不合逻辑,首先那个匿名报案电话就很可疑,报案人说他看到有可以人物将贺子隽和经纪人从少年宫带走,怀疑两人遭到挟持,先不说他是怎么判断出两人是被胁迫而非自愿的,咱们接到报案立刻赶往少年宫排查并封/锁了周边路段,但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绑匪的踪迹。之后没多久家属就收到了绑匪的勒索信息,但是绑匪不可能在刚挟持人质的时候就开始勒索,此时他们肯定已经到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或者是警方一时半刻难以追踪到的距离。也就是说,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绑匪已经在我们的封/锁范围之外了,报案人肯定不是在目击人质被挟持的第一时间报的案,倒像是故意等绑匪藏好了才通知我们去捉迷藏,难道就只是赶巧?”

“的确,这样一想倒像是有意误导我们绑匪的行动范围……”

“另外贺家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每一件事都可能成为绑匪绑架报复的动机,包括市中心绑人、勒索天价赎金这些看似不寻常的部分也都能有合理的解释,但是有一点自相矛盾:如果在市中心实施绑架是绑匪为了向公众传递某种信息有意为之,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事情闹大,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怎么会指望用一通匿名报案电话就能达到效果呢?警方完全有可能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而不向外界公布这一信息。”

“但如果贺子隽被绑架是自导自演,那么这个匿名报案电话的作用就是让我们先入为主,认为是有\‘绑匪’在实施绑架的过程中伤人,如果等乐团的其他人发现血迹或者有人失踪报案,根据现场和证人证词我们就会推断出是贺子隽自己行凶。贺子隽要让我们认为他就是在少年宫的休息室里被‘绑架’的,这样才能把杀人嫌疑嫁祸给’绑匪‘。”

“所以人质其实并不是在市区被绑架的,而是自行前去雨绑匪汇合,因此我们才没能在市区发现绑匪留下的任何踪迹。”

“那么破坏少年宫的监控也就不是为了掩盖绑匪的进出,而是正相反——为了掩盖绑匪根本就没来过的事实!”

队长点了点头。“抓紧在附近搜索小提琴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真的是贺子隽杀人,抛尸地点应该不会太远,周边有上报什么可疑的人或者物吗?”

“呃,倒是有一个,有学生家长反应说少年宫一楼一个男厕所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天气再怎么热也不至于下午杀了人晚上尸体就臭了吧。”

“不是尸臭,是很难形容的气味……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说是毒/气还是生/化/武/器什么的,最近网上不是老有这种流言吗,虽然都辟谣了,但局里还是特别紧张,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派了几个专家过来研究了半天,最后发现是几个来上补习班的熊孩子恶作剧的臭豆腐香薰,据说最近中小学生里好像挺流行的,还有榴莲、蓝纹奶酪、鲱鱼罐头什么的。”

“别说了,脑子里已经有味道了……”

“我也……”

利威力从河里游上岸,浮出水面看到的是贺子隽笑盈盈的脸。

贺子隽显然没有他那么狼狈,至少没有掉到河里去,只是卷发有些凌乱,一缕鲜血沿着额角蜿蜒流下,衬着月光下白皙近乎透明的面容,仿佛一具精美而妖异的人偶。

利威力一时有些怔愣,甚至没注意到贺子隽向他伸出的手。

“发什么呆呢?”贺子隽手在利威力眼前晃了晃,俯身凑近了些,眼睛微微睁大。一般人这么做就会像在瞪眼,但贺子隽的瞳仁比常人略大,颜色清浅,恍若琉璃,睁大眼睛的同时还会稍稍提起眉头,自然流露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神态,让人几乎情不自禁想要生出怜爱之情。

“……”利威力回过神。“没什么。”

贺子隽把利威力拉了上来。“警cha马上就会到这边搜查,咱们得马上离开。”说着便往前走。

利威力却现在原地没动。

贺子隽发现他没跟上来,有些诧异,回头问:“怎么了?”

“子隽,算了吧。”

贺子隽笑容不变,“什么?”

利威力深吸了口气。

“人是我杀的。”

“我不想连累你……和你的家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贺子隽柔声说,“你没有连累我们。”

“明明是我杀了人,但现在警cha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是他先动手的,你只是出于自保。再说我也没少帮忙呀,到底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击还不好说呢。”

利威力不为所动。

“你假借华曜的名义雇人绑架自己,不就是想把贺家卷进来吗?你想借贺家的势力保护我。”

“确实也有这个原因。”贺子隽笑了笑,随即一摊手,“但是你也看到了,最近围绕着贺家发生了很多事情,就算我不这么做,贺家也早已在风暴中心了。这时候如果贺家的对头们知道贺家受到了报复,他们既能出一口恶气,而且因为已经有人出了这个头,他们想必很快会冷静下来,坐山观虎斗,反而能给贺家争取时间把事情处理妥帖。我这么做不仅仅是在帮你,我也是在帮贺家。”

“其实是我在利用你。”

利威力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贺子隽向利威力招了招手,“走吧,有什么事也先离开再说,好吗?”

利威力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跟上了贺子隽。“……抱歉。”

贺子隽微笑,“说了你不用觉得抱歉……”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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