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玥瑶也如此。
刚刚被三王爷欺负,刚回府,便用同样蛮不讲理的手法欺负别人。
匆匆赶到听雪院,下人们正在打扫,见秦玥瑶归来,赶忙见礼的见礼,请安的请安。
“莲儿和翠儿呢?”秦玥瑶抓人就问。
那人赶忙回答,“回大小姐,她们在自己房里呢。”
秦玥瑶顾不上沐浴更衣,立刻冲向莲儿和翠儿的房间。
房内,哀嚎不断,嬷嬷正给两人换药。
秦玥瑶在屋外便听到两人的叫声,冲了进去,见两个可怜的小姑娘趴在床上,屁股红肿得厉害,心疼得眼泪直流。
“莲儿、翠儿,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为我受苦了。”秦玥瑶蹲在地上,抱着两人的头忍不住哭起来。
翠儿赶忙道,“小姐,小姐千万别哭,奴婢受不起,奴婢挨打是正常,小姐不要伤心。”
莲儿也道,“小姐别怕,别看我们伤了,其实不太疼。”
“屁股都肿成这样,能不疼吗?”秦玥瑶心疼地责备,站起来,从嬷嬷手上抢下药膏,亲自为两人抹上。
两人急得想翻身下床,被秦玥瑶制止。
“你们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我秦玥瑶算是记下了。三王爷……南宫凌,呵,本小姐与你不共戴天!”秦玥瑶恨得咬牙切齿。
莲儿和翠儿吓坏了,不顾阻拦,咬牙翻身下床,跪在地上。
“小姐,千万别去报仇,求求您了小姐,您胜不过三王爷的。”翠儿哀求道。
“小姐,您一定听奴婢解释。”莲儿沉声道,“奴婢们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真的不疼,三王爷殿下已经手下留情了。”
“胡说,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伤得重不重,我能看出来?”秦玥瑶吼道,要知道,她可是医生。
莲儿无奈,“真的,小姐若是不信,你问李嬷嬷。”
刚刚为两人上药的嬷嬷姓李,服侍秦玥瑶多年,身材不高,面向忠厚老实。
秦玥瑶疑惑地看去。
李嬷嬷赶忙道,“禀大小姐,莲儿说得是真的。奴婢们多少都挨过板子,有经验。这打板子可有学问,有些伤,外表看不出来,实际上筋肉皆烂;有些伤,皮开肉绽;有些伤,外表看着吓人红肿,实际上,只伤了皮毛。而莲儿和翠儿的伤,是属于第三种,养两天就好了。”
翠儿也急忙点头,“是啊是啊,上了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真的?”秦玥瑶不知道,原来打板子还有这种说法。
“真的,真的。”莲儿道。
秦玥瑶犹豫了下,“好吧,相信你,不过那南宫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莲儿和翠儿吓坏了,“嘘,嘘,小姐小点声,只怕隔墙有耳,若传到三王爷那里,可就糟了。”
秦玥瑶想到邵公公说的话,生怕三王爷对她家人动手,最终只能将恨往心里咽。“算了。”别人不怕,她就怕伤害周氏。
“小姐,您一会不是还要去三王爷府吗?”莲儿道。
秦玥瑶叹气道,“是啊,我这就去了,你们两人好好休息。”
莲儿挣扎着起来,“没关系的,奴婢不疼,奴婢随小姐去。”
翠儿也是挣扎着起身,小脸苍白。
秦玥瑶瞪了两人一眼,“听话,在家养伤。”
“奴婢真不疼。”莲儿道。
秦玥瑶坏坏一笑,“行啊,既然你不听话,那我也不去了,收拾收拾睡觉了。”
莲儿和翠儿一下子吓得小脸惨白,“小姐不要,小姐,奴婢错了,小姐快去吧。”
秦玥瑶耸肩,“早听话,不就好了吗?”
随后,命人打了热水,秦玥瑶沐浴更衣后,乘了秦府的马车,去往三王爷府。
三王爷府,安周院。
依旧宁静。
地面上金黄色的落叶,被容嬷嬷命人扫了去,更是派人守着,一旦有落叶掉落,便立刻收拾。
落叶,是残破的象征,极为不吉利。
容嬷嬷绝不允许安周院出现落叶。
秦玥瑶到了,依旧是为太傅听诊、诊脉,以及做推拿按摩。
一个时辰过去,推拿结束,秦玥瑶来到外间,手臂酸痛。
容嬷嬷道,“秦小姐,大人的病情可有进展?”
秦玥瑶双眉微缩,面色严谨认真,“大人的病情十分平稳,容嬷嬷切勿着急,康复需要循序渐进,这才稳妥。”
容嬷嬷叹气道,“知晓了,是老奴急功近利了。”
秦玥瑶摇头,“容嬷嬷别自责,关心则乱,您且放心,就目前来说,我虽无法保证大人何时醒来,但却敢保证,大人身体正在逐渐康复。”
容嬷嬷道,“老奴信您的。”十分肯定。
秦玥瑶苦笑,“容嬷嬷为何那么信我?”
容嬷嬷也跟着笑了下,“是邵公公告诉老奴的,他说……”说着,压低了声音,“小姐勿要说出去,邵公公说,三王爷殿下他,十分相信您。”
“他?”秦玥瑶一听到三王爷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又敌不过人家,只能冷哼,“呵,小女子还真受不起三王爷殿下的抬爱呢。”虽然努力平稳语调,但依旧略有阴阳怪气。
容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知道,自从太傅大人病倒,容嬷嬷就已没了笑容,今日之笑,实属破天荒。
“秦小姐,您与殿下之事,邵公公都告诉老奴了。”容嬷嬷道,心情看起来很好,“恕老奴多一句嘴,今日是第一次有人从殿下手下活着出去,多的,老奴便不说了。”
点到为止。
秦玥瑶顿时生了闷气,气得胸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妈的!这个丧尽天良的南宫凌!打了她的人,难道还让她感恩戴德?他怎么不去上天?
容嬷嬷见秦玥瑶低头不语,只当她在感激三王爷的恩德。
为太傅诊完病,容嬷嬷亲自送秦玥瑶出了三王爷府,上了马车,回了秦府。
已过午时,适逢秦将军沐休,秦玥瑶刚入大门,便有下人传话说,秦将军在书房等她。
秦玥瑶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秦子标找她有什么事。
难道因为清晨宁儿被打,秦雅书向林姨娘哭,然后林姨娘再想秦子标哭?
难道因为秦子标“宠幸”了周氏,就等着她跑去感激涕零?
呵呵,那他是做梦!
秦将军不仅容貌出众,进士出身,学识更是一流。
如今走上将军这个位置,外行人认为是裙带关系,但内行人却知,秦将军虽未将皇上交代的任务做得特别出彩,但却也从未有过差错,算是皇上最为信赖的官员之一。
这是秦玥瑶第一次走入秦将军的书房,本尊从前不学无术,每次见到秦将军都被责骂,自然绕着他走,是以,身体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书房的画面。
秦玥瑶震惊秦将军书房内书架上的书籍,略扫一眼,从书脊上的题目,便能看出,书籍被严格分类。
爱书之人都有怪癖,这分类便是其一。
可以看出,秦将军是真正爱书之人。
当秦玥瑶进入书房时,秦将军正在书桌旁翻阅什么书籍,桌案一侧,更是放着几本。
“父亲,您找我有事?”玥瑶不冷不热道。
因为怀疑秦将军的目的不善,秦玥瑶并未给其好脸色。
秦将军双眉微微一皱,略有不悦,但还是忍了下去。“你为太傅大人诊病,进展如何了?”
“还好。”秦玥瑶答。
秦将军双眉间的褶皱深了一些,“太傅大人的身体如何了?”
“一般。”秦玥瑶道。
秦将军抬起头,好似好发火的模样,但见秦玥瑶天不怕地不怕、悠然自得的神情,还是将愤怒重新压抑回去。
“太傅大人初病为疯症,病势凶险,御医们只当疯症治了,开了药方无数,好容易将疯症治好,大人却又昏迷不醒,而后,便无人能医。”秦将军道。
秦玥瑶不解,秦将军怎么说这些,剧情不应该如此发展吧?
“皇上对太傅大人感情深厚,寻遍天下名医,前来为大人诊病的名医众多,却非但医不好大人,连着病症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秦玥瑶收回了之前的抵触,静下心来,耐心听着。
秦将军合上书,叹了口气。“连上官老神医也曾为大人诊过病,也是一无所获,传闻,上官老神医正是因此,郁郁而终,却不知,你揽下此事,是祸是福。”
秦玥瑶忍不住冷笑一下,心中道——是祸是福又如何,当初还不是您老把她推出去的?
秦将军只当没看见秦玥瑶的冷笑。“皇上请来的大夫,都是各地名医,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郎中是没资格进入皇宫为大人诊病的。而这些名门正派的大夫无法诊治的病,想来,便不能用常规的医术进行治疗。”
秦玥瑶一愣,抬起头,惊讶地看向秦将军。
不得不说,秦将军与她想到了一起,昨夜她夜不能寐,想的便是这个。
太傅的病一直没被人所诊断出,据她的推测,其一,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大夫皆为男性,碍于礼教,根本无法为太傅周祥地检查,而切脉,只能窥视病情的冰山一角。即便是通常为女眷针灸、艾灸的婆子,其医术根本不值一提。
其二,正如秦将军所说,这些大夫学的是大成医术、用的是常规疗法,也许下毒之人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反其道而行。
其三,到底多少大夫看出,太傅是毒而不是病?
秦玥瑶最在意的,是第三点。
中国医术博大精深,秦玥瑶不相信无人看出太傅大人中是毒,但看出又如何?太傅的毒又岂是一般人可下?若说出来,无论是否能解毒,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玥瑶大胆猜想,这些大夫有一部分已诊出太傅的毒,也尝试着解毒,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秦将军继续道,“这些书,是我偶然间搜集到的奇书,有些是神话传说,有些则是药理医术,我曾翻阅过,与大同医术略有不同,你拿去看吧,希望对你有用。”
秦玥瑶惊讶,怎么也没想到,秦将军唤她来竟是送书。
“还有其他事吗?”玥瑶微微眯眼,难道不应该骂她惹了他的小老婆?
“没了,你下去吧。”秦将军道。
就这样,秦玥瑶抱着书,晕晕乎乎地从秦将军的书房出了来,太阳当空照,竟有种不真实感。
将书送回听雪院,贴身丫鬟被打趴在床上,秦玥瑶拒绝了其他丫鬟的伺候,只身一人去了牡丹园。
今日的牡丹园很安静。
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声喧哗,不敢大力气扫地,一切都是轻轻的。
“难道睡了?”秦玥瑶忍不住想。
自从周氏学会了踢毽子、丢沙包、跳房子等等现代儿童耳熟能详的游戏后,就舍弃了睡午觉的时间,时时刻刻带着丫鬟们玩游戏。
别说周氏瘦了,可怜的丫鬟们都生生瘦了两圈。
难道是昨天……?
想着,秦玥瑶愈发紧张,忽视周围下人轻声问安,快步跑了进去。
却见,周氏坐在桌旁,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支着下巴,表情迷茫,双眼望天,不知在思索着是什么。
秦玥瑶担心,悄声走了过去,在周氏身旁坐下,“……娘?”试探性问了下。
周氏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好像没听到一般。
“娘,你没事吧?”玥瑶提高音量,将周氏生生吓了一跳。
周氏竟不知秦玥瑶何时坐在了自己身边。“你……你什么时候来……来的?”说话磕磕巴巴,本粉白的胖脸,一下子通红通红。
秦玥瑶伸手放在周氏额头上,“不舒服吗?”体温正常。
“没……没有。”周氏一边说着,眼神飘忽,一双眼看上看下,却不知看什么地方。
“和父亲有关?”秦玥瑶试探着问。
周氏就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双手捂住脸,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秦玥瑶陷入思索。
少顷,玥瑶的表情小心翼翼,双眼紧紧盯着周氏,捕捉其细微面部表情。“娘,你老实回答我,昨夜……你们怎么过的?”
周氏再次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地一声叫出来,而后便疯了似的跑到床上,将头塞入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里,身子留在外面,做鸵鸟状。
秦玥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秦将军你个禽兽,周氏这样的,你都敢下嘴!好!很好!她秦玥瑶这辈子还没佩服过谁,如今佩服了!
——秦将军,就凭你这生冷不忌、死不要脸的程度,你这便宜爹,她秦玥瑶算是认下了,不是想壮大秦家吗?OK,算她秦玥瑶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