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几分。

他盯着任沿行的脸,突然觉得任沿行此时有些认真。

这么一下来,他倒有些不自在了,忙说道:“赶快吃完,快歇息了。”

任沿行没有应他。

*

房间里的灯光确实有些暗了,无止实在是撑不住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在瞅了任沿行几眼后,毫不介意地往床上一趟:“你不睡?”

任沿行头也不抬:“不睡。”

无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倒不见外,然后拉上被子就闭了眼。

半夜,轰隆隆的打雷声充斥在黑夜里,震地无止睁开了眼。

无止正裹在被窝里,打雷声透过窗户传到他耳边,他想翻身捂住耳朵,突然发现自己怀里有东西。

无止猛然震醒。

他睁开眼来,低头一看,怀里竟贴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他低头看去,任沿行……?什么时候到自己怀里来了?

任沿行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白,额头上还渗出了汗。

“你怎么了?”无止撑着脸端详着这个小团子。

他嘴唇颤了颤:“我冷。”

“喏,被子给你。”无止给他拉了拉被子。

谁料伸出手来任沿行就抓住了他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必。”

“你不是冷了吗?”无止停下动作来看着他。

“你抱着我睡。”

“你说什么?”

“抱抱……我。”面前的人哆嗦,话都不怎么说的连贯了。

这还是平生第一个向自己索要拥抱的人。

自己说不要会显得很别扭的。

他的睫毛随着呼吸在光影下轻颤,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嘴唇有些泛白,看上去十分难受。

见他这样,无止不要脸地凑了上去,明知胡问:“还要不要我抱你?”

哪知他催促道:“要。”

这人真的是好急,就这么想要自己的拥抱?

还未说下一句,这小团子就直接钻进了无止怀里。

梨花的香味传入鼻里,游丝般的暖意拂过心尖,直到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传到无止耳里,他才缓过神来,继续半开玩笑道:“舒服么?”

空气里是难得的安静,并没有人回应无止。

无止不好再和一个生病的人计较,只仔细瞧了任沿行会儿,发丝遮了些他的脸,却丝毫不影响他姣好的面容,眉头逐渐舒展开,像只安静的宠物儿靠在主人怀里。

看见他这副样子,无止也没有了戒备心。

鼻尖淡淡清香让人渐渐有了困意,无止觉得舒服极了。

原来有人陪着睡是这种感觉。

在幽幻殿,无止必须得睡个数年半载的冰床,为得是历练身心,知世间之不易。

无止还记得,那几年他从未真正睡得舒服。

那些日的冰冷层层浸入身体,无不在告诉他,世间冷甚于暖。

可现在无止被这从未有过的感觉暖得有些困了,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以至于他并不知道,黑暗中眼前之人睁开眼来仔细端详了他许久。

*

“哎哎哎,赶紧吃,吃完了就去看换装大会!”

“好呀,刚才我从那经过,进行地可热闹了!”

“那可不,这可是咱乌有国首届换装大会呀!”

安静的早晨被几声热闹的吼声打破。

无止慢悠悠地睁开眼来,抬眼便看见任沿行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道上簇拥着不少人,穿着各异,百花齐放。

还有些人举着旗帜晃来晃去,旗帜上写着换装大会四个大字。

原来这府邸对面就是换装大会?这可是个好地方……

那些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会场前,前面放着一个装饰繁杂的擂台,奇花异草修饰在外,各式各样的小装饰品点缀其上,还有个置于空中,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白色长纸。

众人静坐着,也不讲话,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个戴着面纱的紫衣女人走到擂台中央,她伸手一挥,手中缓缓显出了个紫色玫瑰。

“欢迎各位高手来参加我们的换装大会。”

话音一落,她拈起手中的玫瑰轻轻一晃,紫色的流光飘入那白色大纸内,紫衣女人随之消失。

白色大纸上显现出几个大字:清水派,水蓝仙子。

接着一位身着水蓝色丝绸服的女人轻轻从台下跃了上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的丝绸衣还剪了不少口子,以便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膀。

随后她脚尖轻点地,在台上带着自己手中丝带轻轻舞着,还洒下不少发光的白色星星,弄得衣衫上的月亮标志闪闪发光。

“哇!——”众人惊叹。

下一秒,这女人腾空跃起,好似一轮弯弯的明月,衣衫随之变成了白色。

众人纷纷赞叹:“真美!”

无止一脸懵逼,倒不觉得有多美。

这是变色龙?

变色女人还未下场,一位身着华贵锦衣的男人大步走上了擂台,他头戴白玉冠,身上那件衣服修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花纹,手上还带着颜色鲜艳的手镯。

那镯子跟着他的步伐晃动,还发出悦耳的声音,一下子便将他人的目光吸引去了。

他的气度和着装都不输变色女人,两人对峙了会儿,台下的人还不断为他们呐喊,终于,变色女人败下阵来。

锦衣男人得意地看向众人,脸上笑吟吟的:“还有谁,想和在下比试一下?”

台下众人默不作声,有的还面露担忧之色。

锦衣男人脸上已掩饰不住那喜悦,仰着头笑了笑:“还真没人敢挑战我了?”

相反于大会上的紧张,这边无止却看得不亦乐乎,手里不知何时还磕了几颗瓜子,任沿行淡淡看了底下一眼:“凡夫俗子,也敢这么猖狂。”

无止翻身坐在了窗上,懒懒回道:“陛下说的是。”

“这几天怎么没看见谢朝鹤?”

听任沿行这么说,无止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你放心……那小子,不会跑的。”

谢朝鹤那个小子这几天不见人影,一定已经在开始密谋怎么对付这么小的任沿行了。

不过他可没功夫管谢朝鹤到底去了哪,反正对他没坏处。

任沿行似乎看出了无止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跳下窗台,不知要去哪里。

无止一个巴掌便将他死死地摁在了窗上:“你去哪?”

这小东西,还敢爬走?

“无止,你敢这么对我?”任沿行看着无止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终于忍无可忍,伸出脚一脚踢中了无止的手掌心!

这根本不疼,仅仅只是让无止感受到了一次舒服的挠痒痒,过了会儿,他再次伸手逮住任沿行,胜利般地咧嘴笑了笑。

就这么对你怎么了!

“逮住你了,不听话的……”

话还没说完,无止不知怎地脚下突然一滑,直直地从窗子上掉了下去!

“啊!——”众人尖叫。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止像个球样地从窗子边跌在了地上,不仅身上传来一阵酸痛,连头也着了地。

他只好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确认没有出血后,再下意识地看了看任沿行。

他刚才眼疾手快,把任沿行装在了兜里。

任沿行安然无恙,眼神放在无止的头上,似乎在观察这头有没有事。

“你有何花样,尽管来!”一道男声从无止头上传来,抬头看去,那个锦衣男人正趾高气昂地看着无止,还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原来无止一跌便跌在了擂台上,面前是正在比赛的锦衣男人,台下是一群看客。

众人激动地看着无止:“哦!——”

这是刚才的擂台!

无止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啪嗒!”兜里的任沿行不小心掉了出来,看着这一坨小团子,台下再次叫了起来:“哦!——”

锦衣男人听见哄闹声,本还以为台下人在赞叹自己的着装呢,结果发现大家的目光不对劲,便转过身来瞧见了这一幕。

他的目光停在任沿行身上:“这是什么?”

任沿行虽然小,却狠狠地站起来与锦衣男人对视,似乎毫不畏惧。

这任沿行,掉出来也就算了,还这么光明正大地站着干什么?

“这……这是我哥哥!”无止手忙脚乱,忙将任沿行抓起来又塞进兜里。

台下:“哦!——”

锦衣男人挑了挑眉:“你这么大,你哥哥这么小?”

“骗谁呢!”

台下众人煽风点火,起着哄:“快点呀!”

“行不行啊!”

无止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好又将台下的任沿行拿了出来,因为刚才的那阵慌乱,任沿行头发乱地像鸡毛似的。

台下众人再催促道:“快呀快呀!”

无止呆立,再看任沿行,已经烦地开始闭眼静心了。

“没事没事,你也可以告诉大家,你哥哥究竟是怎么变这么小的,也可以!”

台下有人见无止怎么也想不出来新的法子,便提议。

“可以可以!”有人附和道。

众人鼓着掌。

这个情况,自己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无止的目光落在任沿行身上,突然坏笑了一下。

然后他抿了抿唇:“我和我哥哥……出生在桃山上……”

“我们无父无母,有人告诉我们,我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众人叹息。

无止再次看了任沿行眼:“所以我们没有收入来源,只能吃吃野果,砍砍柴,哥哥把什么都省给我……”

“哥哥生得又瘦又小,为了让我长得高高的,不惜自己天天挨饿受冻……后来……后来突然有一天,本来就瘦小的哥哥又因为我生了场病,不惜劳累奔波,四处寻药,结果不知怎地,变得更小了……”

面对这套夸张的说辞,任沿行睁开眼来,带有警告意味地看了无止一眼。

面对对方的警告,无止一点儿也不怕,反而伸出手疼惜地抚了抚任沿行的头。

仿佛任沿行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这一连串动作引来了台下众人的怜悯:

“天哪,真可怜……”

“是啊……”

“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他们说,这里有神医能治好哥哥的矮小病……”无止继续道。

哪来什么神医?都是无止胡编乱造。

台下已经泣不成声。

“投他!投他!”无止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下了台。

如此欢快的气氛,反倒让无止不紧张了。

心中的成就感隐隐作祟,他看着任沿行闭目不语,欲羞愤而亡的样子,嘿嘿一笑:

狗皇帝,也有今天!

“慢着。”无止正准备往台下走去,后脚还没落下,身后便传来道男声。

不知何时那台上坐了一位紫衣公子,他坐在一把紫色藤椅上,手中折扇堪堪挡住了下半张脸,却依然看得见那狐狸般的眼睛微微弯起:

“你,留下。”

这不是上次下蛊那个男人?

《我成了师兄的云养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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