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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的提花奴一跺脚,正待追出去。刀十九把刀在她面前一横。

“解药交出来。”

她一皱眉,颈上的伤口血流得更快。

“奴家不是说过了,飞花蛊没有解药。”

提花奴微微仰着脸,盯着刀十九的眸子里水雾迷蒙,一幅任君处置的神情。

老和尚梗着脖子咽下一口凉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放屁,天底下万物相生相克,哪种毒都找得到解药,只除了一种,却不是这飞花蛊。你去找个碗来,接上这提花奴两钱鲜血。”

刀十九依照老和尚的吩咐,和秀娘讨了一只干净的碗,接了约莫两钱重的绿血。

少女的鲜血腥气扑鼻,粘稠无比,好似蛇毒。

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这老和尚,要奴家的血作甚,怕不是嫌那小哥死的太慢,要喂他喝么?”

老和尚却不理她,又吩咐道:“搜她的身,找找有没有一包红色的药粉。”

刀十九摊开了手却不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虽然是个江湖豪客,不拘礼节惯了,也不能亲自搜女子的身。

眼下店里虽然有女子,可是哪个都不习武艺,没有内力傍身,贸然接近提花奴,很容易着了她的道,被下毒或挟持就更难办了。

老和尚心下了然,抡起袖子一抹嘴。

“你们这些当大侠的,一个个都爱惜羽毛的紧,当真是愚不可及。让开,和尚我来!”

提花奴轻咬朱唇,一幅惹人怜爱的样子。

可老和尚不管这些,两根铁钳一样的手指一把将她的外衫拽了下来。

少女上身仅着一件小小的桃红肚兜,双手环胸,泫然欲泣。

老和尚不耐烦的喝道:“行了行了,你这婆娘比和尚也小不了几岁,装什么纯良,羞也不羞。”

他翻来覆去的踅摸了几遍,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里面的油纸正是一搓朱红的药粉。

老和尚面露喜色,向盛着绿血的碗里倒了小半药粉,剩下的依旧仔细包好,揣进了自己怀里。

碗底浅浅的一层绿血迅速转为蓝色,腥气也变成了淡淡的香气。

“去给那小子灌下解药,再找个跌打大夫接上骨头,这性命就算是保住了,可有一样,起码要卧床休养大半年,以后也干不了重活儿。”

秀娘一听小伙计还有救,又惊又喜,忙不迭的在柜台后给老和尚道了四五个万福。

果然,解药灌下去后,小伙计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渐渐散去,呼吸也稳定了下来,若不是他早已昏死过去,现在应该在大声呼痛。

看着老和尚把药粉揣进自己怀里,并没有半分要归还的意思,少女恨声道:“老秃驴,你便宜也占了,解药也拿到手了,还不肯放姑奶奶走?”

老和尚瞄瞄她的眼角,微笑着说:“不急,就劳烦姑娘再陪和尚聊半个时辰的闲天不迟。”

话虽这么说,老和尚却没有要攀谈的动作,他耷拉下眼皮,坐回板凳,好像就准备在桌前沉沉睡去。

提花奴嫩白的皮肤下隐隐露出狰狞的青筋。

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哑着嗓子说道:“贼秃驴!你想知道什么,快问!”

老和尚猛地睁开眼,一对眸子精光四射。

“花宫主前日见的那人,是谁?”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贼秃,回不去是死,背叛了宫主回去一样是死。”

老和尚气定神闲的答道:“你告诉我答案,还有机会带着你的脸蛋回去,如果花宫主发善心,也许还能活着。你不肯告诉我,就只能在这里老死。”

听到“老”字,提花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轻声说道:“是大月氏的使者。”

说罢,少女抓起桌上破烂的外衫,夺门而出。

在老和尚的示意下,其他人都没有阻拦。

“好了,了结了一桩公案,还有另一桩。”

老和尚看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站在大门阴影里沉默等待的母女。

“刀十九,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拦你?你若能答出这世上什么毒无药可解,我就告诉你。”

中年刀客嗫喏许久,答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用刀的江湖人,不会用毒,也不屑用毒。

“我不知道。”

刀十九坦然的回答。

放在账本旁的烛台即将燃尽,昏暗的光线里,只听到老和尚隐约的一声叹息。

“是情。”

沉默了许久的黑纱女子忽然开口。

老和尚拊掌大笑。

“不错,不错。对极了,果然女子的心思细腻,要胜于男子太多。世间万般毒,都有解药,惟独情伤无药可医。无色无味,无形无迹,却毒杀了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

老和尚旁若无人地大笑。

许久,笑毕,他向着和黑纱女子站在一起的小女孩勾了勾手指。

“女娃娃,你过来。”

小女孩向前走了五六步,停在老和尚与黑纱女子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

“伊伊,韩伊伊。”

“好,好名字,所谓伊人,伊人难再!”

秀娘续上一根新烛,老和尚坐直了身子。看着小女孩清澈见底的眸子,笑得很慈祥。

老和尚枯瘦的手指指向站在一旁的刀十九,向伊伊问道:“小娃娃,你一心一意只要他死在你眼前,是也不是?”

伊伊重重的点了点头,表情坚决。

“那你呢,你有什么话想说?”

老和尚又看向落寞的中年刀客。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多余的话。

“好,你们都跟我走,到了和尚我的庙里,我帮你杀了他。”

老和尚说完就站起身,抖开自己满是补丁的僧袍,一马当先的朝着门外的山林走去。

刀十九落在老和尚身后几步远,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黑纱女子和小女孩吊在最后。

老和尚走的这一条路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故道,山石崎岖,草木丛生。刀十九毕竟是练家子,跟的并不是很吃力。

黑纱女子母女两个显然并没有吃过这份苦头,出发不久就先后磨破了脚。可是她们一声不吭,跛着脚咬牙坚持。

刀十九每每用余光瞟见,心中疼痛,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一路劈砍碍事的树枝杂草,让她们跟上时能轻松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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