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赵大人没有说话,等着晏世子先开口。
    “封姑娘,不知你今日来此可有什么事?若是听审,应当来错地方了吧。”晏时牧翘着腿,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
    旁边赵权不明白,他既已经给世子说了封云初来这里的事,为何他对封姑娘的态度一点都不像认识的。
    哦,晏世子这是要保护封姑娘的名声。
    赵权在心底猜想。
    底下封云初有行了一礼,将来这里的目的重新说给晏时牧听。
    晏时牧听了,大笑完,遂问:“封姑娘,你可知府衙这边立了案,今日就要审案了,为何要来销案。”
    府衙立案到庭审就十来天的时间,在准备庭审中间,原告是可以来销案的,但一旦准备庭审,那就销不了案了。
    封云初当然明白这个意思,她刚开始也没有要销案的想法,但系统跟她说的话她也不想不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与全京城的绣坊为敌,也不想攀谁的势,就像试一次销案。
    “世子,我们封家在上京也做了许多年,在京中积了不少人脉,我相信,就算世子帮我处罚了那些人,他们也不敢来说什么,”封云初说,“可是,这样就会得罪其他绣坊。”
    “古人有云,‘慎乃俭德,惟怀永图’,做生意也是如此,长治久安,我不愿多一个仇人,也不愿少一个对手,同行之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会进步……”
    她把心底的想法告诉晏时牧,希望晏时牧能明白她的心思。
    赵权在一旁听了,都被眼前的女子所感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样伟大思想的女子,不由地心生佩服。
    敢于化“仇恨”为动力,古往今来只此人吧。
    封云初说完,她抬眸瞧着上头的人,只须臾,那人却笑了,他嘴角弯弯,眼眉上扬,像是见到一件极为新鲜的事物。
    一直以来,晏时牧都看不透封云初,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小家女子,她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思想,有着神秘的思想,没想到,她能大爱如此,实乃不易。
    之前他也派晏竖去牢里见过周尊从等人,他们都是些商人,为了名利不惜烧毁别人的绣庄,简直坏透了。
    而今听到封云初这番话,不知怎地,他好像答应她。
    封云初等了片刻,晏时牧敛上笑意,开口道:“赵大人,依你看呢?”
    上头坐着晏侯府世子,哪轮得到他说话,赵权忙颔首俯身,拱手道:“世子,此事您做主即可。”
    这些达官子弟,一天一个样,喜欢怎样就怎样,全是看心情做事,他若是惹到他们,还不知明日死在哪个地方。
    他就是不愿与官场显贵打交道,才谋了个不上不下的上京为民府府衙司工作。
    两盏茶的功夫,赵权恭恭敬敬送走晏时牧和封云初,待人走远,他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惊醒,差点被吓死。
    幸好身后有衙厮撑住他的身体,不然他定会滑落到地上。
    衙厮问:“大人,府衙前的百姓怎么办?”
    赵权在衙厮的搀扶下走进厅里,稳稳坐在椅子上,狠狠摸了把汗,叹口气:“实话说吧,让他们别等了,今天这案子算是私了了。”
    衙厮拱手,去府衙办事去了。
    赵权又用长袖擦了擦汗水,自喃着:“希望以后不要接到有关贵人的案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从府衙出来,封云初和等在府衙外的百姓解释了这件事,大家竟十分佩服她,能够化小仇为大爱的,此间仅独她一人。
    封云初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等在牢狱之外,不一会儿晏时牧就把周尊从等人接了出来。
    被关在牢狱里,周尊从和袁文通等人可眉梢吃苦,不管是谁,经牢狱中走一遭,都会脱层皮。
    因为昨日晏时牧说了要好好照顾他们,昨晚赵权又叫人来打了一顿,所以此刻出现在封云初面前的人,不是这里伤一块,就是那里破一层,狼狈不堪。
    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罪犯,火烧绣庄可不是一件小事,那夜的大火将上京照了个亮,连远在另一头的皇宫都能看到。
    虽说这是件民事纠纷,既然原告报了案,人证物证具在,赵权也不可能不处罚,被打已经算是狱中比较小的惩处了。
    晏时牧刚带着他们出来,他们一下子扑倒封云初面前,双膝跪地,诉说各人罪状。
    封云初都知道,他们是因嫉妒心切,难免心生恶事。
    但看着这些人的伤,她责怪不出来,张了张嘴,只道:“各位老板,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说。”
    他们以为封云初还在责怪他们,又是一阵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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