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部長?那個連當事人陳英超都沒見過面、不知其名的部長?
小南姐這就有線索了?
不等郝美人再多問一句話, 初南已經沖着自家男友擡了擡下?巴,走出辦公室。
一路順着直梯來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大G, 坐進去後,初南拿出手機, 拔了個號。
那號碼原本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來?電記錄裏, 就?在今晚, 就?在她與直播廳的網友一起推測黑衣人及吳小盈的藏身地時, 這?個號碼毫無預兆地打進來?,告訴她:閩東華向縣落湖村,僅存的幾戶人家全是賣狗肉的, 很可能就?是黑衣人的藏身地。
那人清清楚楚地在電話裏指出了這?個準确地點?, 甚至在電話伊始, 清清楚楚地在美顏美得媽都不認識的“旁觀者清”耳邊,喊出了“初小姐”三個字。
電話拔過去,幾乎是響了一聲,就?被對方挂斷了。
初南也不急,就?像是早料到?了會這?樣般,此時倒什麽?也不做了,就?坐着,氣定神閑地等。
不一會兒,對方電話回過來?了。
初南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着的“餘申”兩個字,唇角笑意更深了。
電話接起:“餘先生?。”
“初小姐。”對方聲音如往常般溫和。
“很抱歉這?麽?晚還打擾您, ”初南說,“主要解救人質的事現在才告一段落, 這?不事情一辦完,我?就?趕緊給您打電話, 道謝來?了。”
“初小姐客氣了。”這?麽?晚被打擾,餘申卻一點?脾氣也沒有般,反倒十分體諒地,“初小姐努力于解救人質,明?明?事不關己,卻頂着全網的謾罵申張正義,就?憑這?點?,就?值得餘某那一通電話。”
啧,前腳突兀地來?電做提醒、說出最關鍵信息,本該在這?時解釋下?自己為什麽?會知道“旁觀者清”就?是她的,可這?厮卻提都不提,只誇她心中有大義。
既然提都不提,那就?是料定了彼此心照不宣,不需再特意解釋這?些小事情咯?
那就?是……可以廢話不再說,直接談更有用有趣的大事咯?
初南笑了,語氣比溫和的餘申還要溫和上一百倍:“其實也不止那一通電話呢餘總,還有餘總家的大侄子,今晚可是幫了我?不少忙。我?原本還想?着是誰家孩子啊,培養得這?麽?好??結果?一打聽?,原來?是‘部長’您……家裏的大侄子。”
她話落,特意加重的“部長”兩個字就?随着無線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朵裏。
是,部長。
她口中緩緩吐出了這?兩個字,并特意加重了這?兩個字:部長。
在最關鍵的時刻将陳英超、吳小盈的藏身地傳出來?,知道“旁觀者清”就?是她,同時願意阻止這?一場大規模自殺的人,結合陳英超的口供,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今晚給她來?電的餘申。
電話那端頓了一下?,大概是為了那特意加重的兩個字。
初南在心裏頭冷笑,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這?厮接下?來?的一句“部長?什麽?部長?”。
可誰知,就?在下?一刻,在兩秒都不到?的時間裏,餘申的笑音又極其溫和自然地響了起來?: “很抱歉,我?家小孩‘魯莽沖動’,想?必給初小姐帶去不少麻煩吧?”
這?是認了?
初南一愕,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就?這?麽?擱置在肚子裏——彎彎繞繞全省了,可這?劇情,似乎又有些過快了。
談判講究節奏,本該在這?時和她虛與委蛇、在她這?套取更多談判線索的餘申,竟直接承認了?
所以這?是陷阱?還是,餘申急了?
短短半秒內,初南腦中閃過無數可能,最終她抽絲剝繭,再一次捋順了整個粒粒案的發展過程後,初南突然一改方才态度,冷下?聲:“告訴我?,最高領導是誰?”
她押了後者。
押了後者,所以打開天窗說亮話,問出了直搗核心的問題。
如果?餘申能如實作答,那麽?她所押的後者,就?是押對了。
餘申就?像是猜到?了她的用意,溫和的語氣裏添入了點?聽?得出的誠意:“如果?初小姐猜不到?,那為什麽?之前會在樹林裏向我?提起那個人?”他意有所指。
初南:“那個人牢牢把控着你所在的組織?”
“不,組織對他而言不算什麽?。”餘申誠實道。
“可組織幫他解決了想?解決的人。”
“這?就?是組織存在的意義。”
“這?組織辦得非常成功。”
“因為有專人打理。”
“專人是你?”
“不,是首長。”
“首長是誰?”
“那人的兒子。”
“那人有兩個兒子。”
“都不是,是最不被看重的一個私生?子。”
“你被派過去輔助這?個私生?子?”
“對,所以我?也并不被看重。”
“那你是誰?”
餘申頓住。
初南沒出聲,只是等,十分安靜地等着他回答。
餘申,派樂影視副總裁,鐘妍的前經紀人,為“吳柯”效力的一員——初南不相信這?就?是全部,是人都會有過去,有來?歷,有根。
她要知道他的根。
時間一分分過去,雙方靜默無聲。
初南不催促,可這?樣的沉默卻形成了無聲的壓力,分分秒秒皆是催促——
你沒有底牌了,你出賣組織了,你只能和我?合作,否則,你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所有無聲的沉默全化成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句話,初南一聲不吭,可所有壓力卻實打實地全施加到?了餘申身上。
終于,終于電話那端有輕不可聞的嘆氣聲傳來?:“我?是閩城人。”
初南心一動。
餘申說:“閩城大學的畢業生?。”
“你父親初行曾經的學生?。”
“相信……初教授磊落無罪的學生?。”
一句話,如砸開世界之門的光。
門開了,光透進來?了,她想?起了那日黃教授鄭重其事的話:“你父親一生?清正廉潔,對自我?的要求非常高。很多人不知道,可其實,也有很多人知道。”
天上的月亮像那天明?晃晃的日光,照得人暈眩。
可這?一刻,初南心中無比明?确:她押對了。
餘申是爸爸的學生?,所以光明?最終總要和光明?相遇,他最終還是必須在吳有為和她之間,選擇她,初南。
因為餘申說:“我?進入‘吳柯’,其實一開始也是想?找找初教授當年被害的線索。可就?因為我?是閩城人,吳有為疑心病很重,始終不肯将我?當作心腹。”
她押對了。
餘部長一定是急了,一定有什麽?他自己都無力阻擋的事要發生?了。就?像當初粒粒案要發生?時,部長想?阻止卻無力阻止,于是拉着三十六號下?水。
就?像這?次他不再拐彎抹角,急着要打開天窗說亮話,因為,有什麽?事又要發生?了。
“所以到?底是什麽?事?接下?來?你們首長——不對,接下?來?吳有為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
初南:“什麽??”
“我?不知道,我?查不到?他們想?做什麽?,可我?又切實感覺到?他們正在密謀些什麽?,所以,我?才想?着要找你,還有紀隊長。”
餘申想?找她合作,卻提供不出她最想?知道的信息。身為吳有為的人,他竟然不知道吳有為的下?一步動向。
有極短的一段時間裏,初南沒說話。
餘申以為她這?是在考量:“初小姐,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組織裏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是初教授的學生?,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把最重要的把柄交給你了。”
可事實上初南并沒有懷疑,她的腦子比姓餘的好?使,尤其那句“我?不知道”出來?後,初南在失望之餘,其實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如果?這?是個陷阱,餘申是向着吳有為的,那麽?此時編個“組織的下?一步計劃”給她,絕對比說“不知道”還管用。
所以餘申說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
可餘申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初小姐如果?還不相信餘某,可以找人确認一下?:在你之前,其實我?還聯系過政府部門裏的一位領導,他應該早就?核查過我?了,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這?走投無路下?的話倒是給了她別一個信息,初南立即聯想?到?:“部門領導?收留向燃的那位?”
“對。”
“是誰?”
餘申沉默。
好?一會兒後,才緩緩吐出了兩個字:“紀剛。”
紀剛,紀叔叔,紀延他爸。
這?世上除了她和吳總以及紀延外,最關心她爸的人。
當初為了追查她爸的事,差一點?就?被開除出系統的人。
難怪向外傳播向燃死訊的手段,就?和當初傳播他爸死訊時一模一樣——原來?就?是紀叔的手筆!
不知為什麽?,在得知那個人是紀剛時,初南竟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不過這?些事全都得後面再議,此時此刻,她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行,如果?接下?來?吳有為要做什麽?你沒辦法回答,那至少告訴我?,你們組織一直在暗地裏跟蹤紀延,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記得十幾輛車圍追堵截她的那天,紀延為了在電話裏拖時間,對朱有光說“我?已?經和你幕後的那個人聯系上了”。而朱有光的反應也讓他們确定了,幕後組織真?正在跟蹤考察的,就?是紀延。
和初南之前發現的、懷疑的,一模一樣。
這?問題餘申會答,他很痛快地開口:“你知道的,組織一直在培養屬于自己的‘刀’,像小朱、小陳、小向這?些。但首長始終覺得這?些人的能力還不夠。”
“所以,他想?把紀延洗腦成像朱有光一樣的人?”
可笑!初南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你們覺得紀延能上當?”
“不是‘我?們’,是首長。”餘申溫和地糾正,“不過當時如果?紀隊長真?能加入組織,于我?而言,或許他将會是像紀剛紀部長一樣的搭檔。”
初南聽?明?白了:“你會像幫陳英超一樣地幫助他,然後,和他一起在組織裏凝成另一股力量?”
“對,這?就?是我?剛開始的計劃,”餘申坦白道,“不過想?不到?在小朱找到?紀隊長的突破口前,你搶先一步插進了他的生?活裏,并向他暴露了小朱的存在。”
“看來?還是我?的不是,妨礙餘部長大計了。”初南不無諷刺地開口。
餘申笑了笑:“沒關系。”
初南:“???”
這?傻逼,聽?不懂人話是吧!
不過餘申接下?來?的“人話”直接澆熄了她怒火:“其實關于這?件事,初小姐要明?白:組織的耐心是有限的,對于想?要的人,如果?遲遲要不到?,那麽?他們就?寧可毀了。尤其紀隊長現在已?經知道了有人在考察他,對組織來?說,這?就?是一個不确定因素。”
初南心口猛然一跳:寧可毀了?像毀向燃那樣地毀了?
餘申說:“如果?我?沒猜錯,首長接下?來?一定會對紀隊長出手。”
“他……”
“我?們組織有個慣用的伎倆,如果?想?對付一個人,第一步,往往是在那個人身邊安插眼線,如果?眼線插不進去,那至少竊聽?、監視的儀器,一定會被送到?對方身邊,以及時了解對方的動态。”
“關于這?點?,初小姐如果?有機會,請好?好?查查。”